早在一兩個月前,也許是某天起床刷牙的時候, 隱隱約約感覺牙齒在陣痛.
回想起那陣子,我肆無忌憚的拼命吃甜食,
像得了暴食症吧,腦子裡總有心事纏繞,想說的話說不出口,
我把可以用來面對世界的整個力氣 完全寄託在食物上.
甜食很像嗎啡,吞下一口就能維持身體3~5分鐘的短暫快樂,
所以我就盡情放縱自己享用甜點的權利.
自從我開始在買回來的珍珠奶茶裡面加兩大匙砂糖,嗜甜症就不停歇.
因為太過沉浸在虛幻的美好中,兩個月後..我終於感覺牙痛,
痛覺卻是直直的蔓延到心裡.
甜膩的香味在口中的滋味彷彿讓人置身天堂,
我用殘存的理性搜索 察覺到自己有點失心了,
尤其在糖味消失之後 伴隨而來的巨大悲傷迷團-
我似乎只是在追尋著假象的快樂.
從五顏六色的絢麗世界中吸取存在感與滿足感,
到最後,所有的菜端到我面前,而我卻無法決定我要哪一種.
因為我每一種都想要.
牙痛,
其實我還能忍耐,我的牙蛀的不深,
但是可以感覺所有蛀蟲從四面八方迎來與我開戰.
沒有對症下藥,失心的自己怎麼迎戰?
最後我還是下定決心看牙醫.
坦白是一件很難的事,我還是說了…
約了10點半,我照例遲到的毛病.
診療台上面的時鐘指著中午12點,
醫生拿著內視鏡敲著我的每一顆牙齒.
"妳看,,已經蛀掉一半的牙齒."
就像我被分掉一半的心.
蛀蟲的存在是因為吃甜食不刷牙,
自己惹來的,我不會去後悔做過的事.
醫生打了麻醉藥,一針兩針後,我再咬咬牙齒,沒有感覺了,只覺得肌肉緊緊的.
痛覺的源頭是自己的貪心,
好心的醫生還是很為我著想的,
先注入小小的刺痛,替我在面臨巨大痛覺前,
擋下了更多無謂的傷害.
然後
"先別想太多,躺好,我把蛀牙拿下."
醫生拿出大鉗子,在我的牙齒上攪阿攪,挖來挖去,
我聽到碎裂的聲音,感覺我幾乎會死去.
那種聲音讓我想起我曾爬上的七股鹽山……
腳踏在雪白結晶鹽山往上走發出喀嚓卡喳,
每往上走一步,我的蛀牙就越來越鬆脫.
醫生在我面前展示著血淋淋的牙齒,
上頭有一個個黑黑的蛀洞,
像稻田間散亂飛舞的小黑蟲…持續擾人幽夢.
伴隨我一段光陰的牙齒,被丟到黑暗的醫療廢棄物回收桶中,
可能再也沒有重見光明的一天吧, 我想.
以後只會出現在偶爾不經意的夢境裡,
或是從生活中的小細縫裡探出來揮揮手.
拔掉了牙,醫生說半個小時就能吃飯.
我的嘴巴充滿怪藥的味道,空下來的牙床以及滿口血.
吐了一星期的血的後幾天,
我發現拔牙與蛀牙的痛覺合而為一.
那麼,與其享受填補寂寞的美好,
還不如坦然的拔了牙 療傷.
有一次被拔掉的牙齒打了通電話,難過的和我說:
"為什麼呢?愛上甜食沒有對錯分別,你就是愛上了,而我可以陪你一起享用,
就像愛情一樣,沒有對錯,轟轟烈烈不計後果對我來說才是真的愛阿."
愛上甜食沒有錯,愛情也沒有對錯,
錯的是為什麼要同時塞兩塊蛋糕在嘴巴裡,然後分不出彼此的味道.
就像同時喜歡上兩個人,到最後你會發現其實你根本誰也不愛.
承認吧,只是自私的愛自己,從甜食裡吸取空虛時的慰藉,然後更加迷失方向.
面對不一定最難受,我現在深深體會到這句話了.
不急著去推翻過往的一切,不去追究事情的對錯,
至少我留下一個可供追憶的傷口,一個喜歡寫作的腦袋,還有更加清晰的自己.
喔,還有一群真心的朋友,永遠在我愛吃甜食的時候 提醒我記得刷刷牙.
